尘埃落定后,萧澜再次来到丞相府书房。他心中激荡着初战告捷的兴奋和对晏哲运筹帷幄的钦佩。
晏哲正坐在桌前,左手持着一本书,头也没抬:“殿下觉得,此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?”
萧澜一愣,想了想:“是……揪出了内务府的蛀虫?解决了萧辰的一股势力?还是……得了父皇的赏赐?”
晏哲放下书卷,抬眼看他,目光深邃:“都不是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:
“最大的收获,是殿下学会了如何在看似毫无头绪的乱麻中,找到那根最关键的线头——云袖的冤屈、木料的异味、漕船的延误,这些都是线头。然后,顺着线头,抽丝剥茧,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常。”
他转过身,看着萧澜:
“更重要的是,殿下明白了,在这深宫之中,真相往往被层层包裹,需要揭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和谎言,才能触及核心。贡珠是假象,紫檀木才是目标;孙姑姑是棋子,内务府副总管和‘蝮蛇帮’才是执棋的手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带着一丝冷意:
“最后,殿下也亲身体会到了,何为‘断尾求生’。金老七‘失踪’,验收官‘暴毙’,这都是幕后黑手壮士断腕,弃卒保帅的手段。权力斗争,从来都是如此残酷。”
萧澜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明悟。他想起金老七的“消失”,想起那个暴毙的主事,想起云袖和金铃儿无助的眼泪。胜利的背后,是血腥和牺牲。
“那……我们就这样放过幕后真正的主使?”萧澜不甘心地问。他隐约感觉到,内务府副总管背后,或许还有周贵妃甚至萧辰的影子。
晏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放过?不,殿下。只是时候未到。证据链条到副总管这里,刚刚好。再往上,牵扯太大,动之伤筋动骨。陛下此刻需要的是寿辰的祥和,而不是皇子与外戚的撕扯。我们拔掉了这颗碍眼的钉子,斩断了‘蝮蛇帮’这条黑手,震慑了宵小,也让陛下看到了殿下的能力。这,就是目前最大的胜利。”
他走到萧澜面前,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:“这是此案所有卷宗的抄录,包括证据链条、审讯记录、处理结果。殿下回去好好研读,记住每一个细节,记住每一个被舍弃的‘卒子’,记住权力的每一次取舍。这,比父皇的玉如意,更有价值。”
萧澜接过那沉甸甸的册子,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。他看着晏哲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,查案,不仅仅是寻求正义,更是权力的博弈和冰冷的算计。他离那最高的地方还很远,但脚下的路,似乎己在这“贡珠谜案”的血色尘埃中,悄然铺开了第一步。而晏哲,就是那个在黑暗中为他指明方向,却又不断将最残酷的真相剖开给他看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