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秋之夜,月隐星稀。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皇城,吹得宫灯摇曳,檐铃凄厉。负责洒扫太庙偏殿的老宦官福海,因风大不放心,提着灯笼前去查看。昏黄的灯光刚照进供奉着先帝侧妃灵位的小偏殿,福海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手中灯笼“哐当”坠地!
“妖……妖物!诅咒!诅咒啊——!”
尖叫声划破死寂的夜,惊动了巡夜的侍卫。众人冲进偏殿,只见福海在地,面无人色,手指颤抖地指着供桌下方——一个用白布扎成的丑陋人偶,被几根漆黑的木钉死死钉在地板上!人偶身上,赫然贴着一张褪色的生辰八字!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人偶心口处,竟缠绕着几缕乌黑的、明显属于女子的长发!人偶周围,还用暗红色的、散发着腥气的液体(后经辨认为牲畜血混合朱砂)画着扭曲诡异的符咒!
巫蛊!而且是发生在供奉皇室先祖的太庙之中!诅咒的对象,竟是己逝的先帝侧妃(萧澜生母早逝,此侧妃无子,生前颇受先帝冷落)!
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宫中蔓延,恐慌迅速滋生。巫蛊之术,历来是宫廷大忌,触之即死!老皇帝萧稷闻讯震怒,勒令彻查,严惩不贷!一时间,太庙内外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。矛头首先指向了负责看守太庙的宦官宫女,尤其是当夜值守的几人,包括吓昏过去的福海,都被下了内狱严刑拷打。
消息传到萧澜耳中时,他正在自己那依旧冷清的偏殿内,对着一卷《史记》出神。听闻诅咒对象是那位生前与自己母亲境遇相似、同样备受冷落的先帝侧妃,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和一丝……同病相怜的悲凉。这诅咒,是冲那早己化为枯骨的可怜女人?还是……另有所指?一种首觉告诉他,此事绝不简单。
他再次踏着风雪,敲开了丞相府书房的门。
晏哲似乎预料到他会来。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灯,光线昏暗。他正对着一幅太庙的详细布局图凝思,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,显得格外冷峻。
“殿下为太庙巫蛊案而来?”晏哲的声音比窗外的风雪更冷。
“是。”萧澜言简意赅,“此事蹊跷。诅咒一位早己故去、无子无势的先帝侧妃,有何意义?徒惹雷霆之怒。儿臣觉得,像是……栽赃嫁祸,或是声东击西。”
“殿下能看到这层,很好。”晏哲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太庙布局图上,“但还不够。巫蛊之术,历来是清除异己、搅乱朝局的上佳利器。此事发生在太庙,时间点又恰在秋祭大典前夕,目标绝非一个死人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寒光如电,“殿下可知,负责今年秋祭大典总筹备的是谁?”
萧澜心头一跳:“是……大皇兄!”萧辰!此事若闹大,秋祭大典必然受阻甚至取消,筹备不力的罪名,足以让负责的萧辰吃不了兜着走!
“还有,”晏哲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太庙布局图偏殿的位置,“诅咒人偶所用的头发,经初步查验,是年轻女子的发丝,且发质乌黑柔亮,绝非普通宫婢所有。那暗红色的符咒颜料,也非寻常朱砂,其中混杂了极其昂贵的‘龙血竭’粉末,此物有特殊异香,只供御用或赏赐重臣亲眷。而那张生辰八字……”晏哲的声音陡然转冷,“经核对,正是那位侧妃的,分毫不差!能如此精准知晓一位冷宫侧妃生辰的,宫中有几人?”
萧澜倒吸一口冷气!这绝非普通宫人能做到!背后必然有地位不低的主使者,甚至可能牵扯到皇室成员!这案子,像一张巨大的、沾满毒液的蛛网,稍有不慎,就会被绞杀其中。
“相父,我们该如何入手?”萧澜感到一阵棘手。
“两条路。”晏哲竖起两根手指,“其一,查人偶本身。头发来源、符咒颜料来源、书写八字所用的墨和纸。其二,查太庙守卫。巫蛊人偶是如何被放入守卫森严的太庙偏殿?值守的宦官宫女是内应,还是……守卫本身有漏洞被利用?”他看向萧澜,“殿下,此事凶险异常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陛下震怒之下,急于抓人顶罪。我们既要查明真相,更需在陛下耐心耗尽前,找出真正的主谋,否则,必有替罪羊枉死,而真凶逍遥法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