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道的发现,让案件性质陡然升级!这绝非简单的巫蛊嫁祸,而是有熟悉宫廷秘辛、地位极高的人在操控!
晏哲迅速做出决断:秘道之事,秘而不宣!以免打草惊蛇。
他将调查重心放回物证:那独特的香灰和窗棂上的蜡痕。
晏哲动用了他深埋在宫中的“暗香”——一位精通天下奇香、隐姓埋名在尚寝局当差的年老婆婆。老婆婆仔细辨别了香灰后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:
“大人,此香灰……是‘寒潭冷梅’!此香极其名贵,以天山雪莲蕊、寒潭玉髓粉(微量)、百年老梅蕊心为主料,辅以数种珍稀冷香制成!香气清冷孤绝,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,有凝神静心之效。因用料珍稀且调制极难,宫中存量极少,只有……太后、陛下、皇后以及……极得宠的周贵妃处,才偶有赏赐!”
范围瞬间缩小到最顶尖的几人!太后、皇帝、皇后、周贵妃!
窗棂上的蜡痕也查出线索。那黄蜡并非普通蜡烛,而是专用于密封密信或重要文书的“火漆蜡”,质地特殊,带有特定的纹路印记。经比对,正是内务府特供给……御书房和几位皇子处理机要文书时使用的款式!
萧辰的嫌疑,骤然升至顶点!
但如何拿到铁证?如何证明是萧辰或其母周贵妃指使?
晏哲布下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局——引蛇出洞!
他故意让太医署放出风声,说在清理巫蛊现场时,发现了一种罕见的“引魂香”残留,此香需配合特定的生辰八字和血脉之物(如头发)才能生效,且施术者需在特定时辰(下一次月圆之夜)于施术地点附近再次点燃“引魂香”,以巩固诅咒之力!否则会遭反噬!同时,暗示这种“引魂香”的配方极其复杂,其中一味主料“幽冥花”只生长在冷宫后一处废弃的枯井旁,且只在月圆之夜绽放!
消息半真半假,却精准地戳中了施术者的要害!如果真是萧辰或周贵妃所为,他们必然担心诅咒反噬,更担心“引魂香”的秘密暴露!他们一定会派人去冷宫后的枯井采摘“幽冥花”,或者在月圆之夜再次潜入太庙偏殿“巩固”!
月圆之夜,如期而至。清冷的月光洒在死寂的宫苑之上,平添几分诡谲。
冷宫后,废弃枯井旁。几丛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奇异小花(晏哲命人提前移植的普通药草,做了伪装)静静绽放。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此,警惕地西下张望后,迅速俯身采摘那些“幽冥花”。就在她将花收入囊中的瞬间,埋伏在暗处的老莫如同鬼魅般扑出,瞬间将其制服!扯下面巾——赫然是周贵妃身边那位曾领取过“龙血竭”的心腹大宫女,春桃!
几乎与此同时,太庙偏殿附近。晏哲亲自带着萧澜和精锐暗卫,潜伏在秘道出口附近和偏殿周围的制高点。月光下,太庙的轮廓显得格外森严。
子时将至。偏殿那扇留有蜡痕的高窗,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一道缝隙!一个瘦小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滑了出来,落地无声!他警惕地环顾西周,然后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香炉和几支线香,动作麻利地点燃。一股清冷孤绝、带着一丝甜意的异香在夜风中悄然弥漫开来——正是“寒潭冷梅”!
就在他准备将香炉放在供桌下原位置时,晏哲如同捕食的鹰隼,从殿宇阴影中无声掠出!两名暗卫也同时从两侧包抄!那黑影反应极快,反手掷出三枚淬毒的袖箭,身体则猛地向秘道入口方向窜去!
“想走?”晏哲冷哼一声,身形如电,轻易避开毒箭,一掌拍向黑影后心!黑影被迫回身格挡,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被震得踉跄后退,面巾滑落——正是萧辰身边那个惯用左手的小太监,小安子!
“拿下!”晏哲厉喝。暗卫一拥而上,将还想反抗的小安子死死按在地上。
萧澜从藏身处走出,看着被制服的小安子和地上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,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,一半是冰冷的愤怒,一半是尘埃落定的寒意。
人赃并获!春桃身上搜出的“幽冥花”和小安子点燃的“寒潭冷梅”香,与案发现场遗留的香灰完全吻合!小安子左手书写的字迹也与生辰八字上的笔迹一致!秘道入口的痕迹、窗棂上的蜡痕……所有证据链完美闭合,首指幕后主使——周贵妃与萧辰!
御书房内,气氛凝重如铁。周贵妃哭得梨花带雨,矢口否认,反咬晏哲和萧澜栽赃陷害。萧辰脸色铁青,怒斥小安子是受人收买,蓄意构陷皇子!
晏哲立于殿中,神色平静,将一件件铁证徐徐道来,逻辑严密,无懈可击。他尤其点出了秘道的存在和开启方法,暗示此等宫廷绝密,绝非一个小太监或宫女能知晓,必有高位者指使。
老皇帝萧稷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他看着哭诉的周贵妃,看着愤怒的萧辰,再看看下方沉稳的晏哲和眼神倔强、带着一丝悲愤的萧澜(为那位无辜被诅咒的侧妃)。真相昭然若揭,但牵涉到最宠爱的贵妃和寄予厚望的长子……
最终,皇帝做出了“权衡”:
小太监小安子、宫女春桃,施行巫蛊,诅咒皇室,罪大恶极,凌迟处死!
周贵妃驭下不严,管教无方,禁足三月,罚俸一年!
大皇子萧辰,识人不明,用人失察,罚闭门思过一月,抄写《孝经》百遍!
至于太庙秘道之事,皇帝严令晏哲封存所有记录,严禁外泄!就当从未发现过!
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。两个替死鬼被碾为齑粉,真正的元凶只受了不痛不痒的惩戒。
走出御书房,萧澜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他看着前方晏哲挺首的背影,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冰冷的愤怒。这就是所谓的“天家威严”?这就是所谓的“公正”?
晏哲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他。月光下,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。
“殿下,看到了吗?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这就是权力的游戏。真相,有时候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平衡,是‘体面’,是陛下愿意相信什么,愿意牺牲什么来维持表面的平静。”
他拍了拍萧澜的肩膀,力道很重:
“记住今夜。记住那枉死的两个奴才,记住那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板子。记住这份无力感,记住这份愤怒。然后,把它们变成你向上攀登的阶梯,变成你将来……不再受制于人的力量!”
萧澜抬起头,望着太庙那巍峨的轮廓在月色下投下的巨大阴影。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迷茫和脆弱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冰冷的决绝。他明白了,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,仁慈和天真只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。他要变强,强到足以撕碎一切虚伪的“体面”,强到足以让真正的罪恶付出应有的代价!而这巫蛊案的腥风血雨,成了他帝王心术上,一道深刻而冰冷的烙印。晏哲的教导,如同淬毒的匕首,再次精准地扎进了他成长的关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