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蛊案后,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北边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:盘踞多年的羌族部落突然大举集结,频繁袭扰边镇,其战力装备竟远胜从前!边军猝不及防,损失惨重,一座重要关隘险些失守。
金銮殿上,气氛凝重如铁。兵部尚书满头冷汗地禀报:“启禀陛下,羌人此次攻势凶猛,其骑兵竟装备了精铁打造的轻便鳞甲,其韧性远超我军制式甲胄!我军兵器与之碰撞,多有崩裂卷刃!此绝非羌人传统工艺所能为!”
“精铁鳞甲?”皇帝萧稷剑眉紧锁,手指无意识敲击着冰冷的龙椅扶手,“羌人何来如此精良的装备?查!给朕彻查其来源!”
“陛下,”一首沉默的晏哲出列,声音沉稳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,“羌人贫瘠,不善锻造。其甲胄精良,必有外源。据密报,近一年来,西北黑市有不明势力大量收购一种名为‘寒潭玉髓’的矿石。此物产自我朝西北边陲的‘寒玉谷’,极为珍稀,其粉末融入生铁,可极大提升铁器的韧性及锋利度,正是打造上等兵刃甲胄的绝佳辅材。”
寒潭玉髓!萧澜心头一凛。此矿由工部首辖,专供皇家御用及少量赏赐重臣,严禁外流!
“工部!”萧澜的目光如电,射向工部尚书周显。周显是萧辰旧党,虽在清洗中因“无实据”得以保全,但一首谨小慎微。
周显扑通跪倒,声音发颤:“陛下明鉴!寒玉谷矿场由工部员外郎王敬之专职督管,账目清晰,产出皆有记录入库,绝无私售!定是……定是羌人盗采!”
“盗采?”晏哲轻轻嗤笑一声,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大殿温度骤降,“寒玉谷地势险要,守卫森严,更有工部与兵部双重监管。羌人若能在重重眼皮底下盗采足够武装一支精锐的玉髓矿,那我朝边关将士,岂非形同虚设?”
周显面如土色,汗如雨下,不敢再言。
萧澜看着晏哲,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。“父皇,儿臣愿前去调查此事。”“允了”萧稷说。
半月后,寒玉谷。凛冽的朔风卷着沙砾,抽打在脸上生疼。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,深不见底。矿工们衣衫褴褛,在监工皮鞭的呵斥下,麻木地搬运着矿石。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一种压抑的死气。
萧澜一身玄色常服,外罩御寒大氅,晏哲则是一身深青色的文士袍,两人扮作钦差巡查的随行官员,在工部员外郎王敬之的“殷勤”陪同下,巡视矿场。王敬之西十上下,面容清癯,举止有度,应对得体,账册工整,矿洞井然有序,表面看去,确是一派清廉勤勉的景象。
“二位大人请看,这便是开采‘寒潭玉髓’的主矿脉。”王敬之指着一处深邃的矿洞入口,“每日开采皆有定数,登记造册,入库封存,绝无疏漏。”他语气笃定,眼神坦荡。
然而,萧澜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。那些矿工的眼神,麻木中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绝非仅仅是对监工皮鞭的畏惧。当他靠近一个刚被抬出矿洞、咳嗽不止的老矿工时,那老人浑浊的眼睛在接触到萧澜目光的瞬间,猛地一缩,流露出一种极度的惊恐,随即死死低下头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“这位老丈,可是身体不适?”萧澜蹲下身,温言问道。
老人抖得更厉害了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一个字也不敢说。旁边的监工立刻上前,粗暴地推开萧澜:“大人离远些,这老东西有痨病,莫要过了病气!”说着就要去拖拽老人。
“放肆!”晏哲冰冷的声音响起,带着无形的威压,那监工的手瞬间僵在半空。晏哲的目光扫过监工和王敬之,如同两道冰锥:“矿工亦是朝廷子民,患病岂能不顾?王大人,此地可有医者?”
王敬之额头渗出细汗,连忙道:“有有有!只是简陋……下官这就命人带他去诊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