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凡的掌心还在隐隐作痛。昨夜梦中那道血色魔纹，此刻正诡异地蛰伏在他的皮肤之下，随着心跳微微发烫。他站在戒律堂外的青石台阶上，晨露打湿了破旧的布鞋，寒意顺着脚底爬上来，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。

"林小凡，进来！"

戒律堂执事冰冷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木门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推门的瞬间，数十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。大堂正中的问心镜泛着冷光，镜面如水波般荡漾，映出他苍白的脸。

"跪下。"

戒律长老玄霄子端坐高台，雪白的长眉下双目如电。两侧十二名执法弟子手持缚灵锁，锁链碰撞声让林小凡想起昨夜梦中那些镣铐拖地的声响。

"外门弟子赵虎举报你修炼邪术，可有此事？"

林小凡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玉地面上。他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赵虎正得意地咧嘴，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——那是三个月前被他"意外"用烧火棍打掉的。

"弟子...弟子从未..."

"还敢狡辩！"玄霄子袖袍一挥，问心镜骤然亮起刺目白光，"此镜可照神魂本源，若你体内藏有魔气，必现原形！"

镜光笼罩的瞬间，林小凡胸口如遭重击。藏在衣襟内的烧火棍突然变得滚烫，他感觉有无数细小的黑丝正顺着血管游走。镜面开始浮现血色纹路，玄霄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
"果然有魔气！说！你从哪——"

"且慢。"

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。老酒鬼拄着扫帚晃晃悠悠走进来，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叮当作响。他经过问心镜时"不小心"绊了一跤，葫芦里的酒液泼洒在镜面上。原本清晰的血纹顿时模糊成一片水渍。

"你这老东西！"玄霄子拍案而起，却又突然皱眉盯着变色的镜面，"奇怪...魔气怎么消散了？"

老酒鬼掏着耳朵嘟囔："人老了手抖，不过这镜子也该擦擦了。"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林小凡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
"长老明鉴。"清冷的女声从殿门传来。苏清雪一袭白衣如雪，手持玉简款步而入，"弟子可以作证，林师弟近日修为精进，全因在藏经阁寻得古修残卷。"

林小凡猛地抬头。少女指尖捏着的正是那方绣着魔纹的手帕，此刻却被她巧妙地叠在玉简下方，只露出素白一角。

玄霄子狐疑地捋着长须："苏师侄确定？"

"千真万确。"苏清雪将玉简呈上，"这是弟子整理的修炼笔记，林师弟所习功法皆在其中。"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林小凡颤抖的手指，一缕幽香冲淡了殿内熏人的檀木味。

赵虎突然跳出来："不可能！我亲眼看见他——"

"你看见什么？"苏清雪冷眸如剑，"是看见他深夜苦修，还是看见你带着两个跟班在后山堵人？"她袖中滑出一块留影石，上面清晰映出赵虎三人持棍埋伏的画面。

殿内顿时哗然。玄霄子面色铁青："赵虎！宗门严禁私斗，你可知罪？"

"我...我..."赵虎面如土色地跪倒在地。

老酒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血丝溅在扫帚上。林小凡下意识要去搀扶，却被老人用眼神制止。他这才注意到老酒鬼的袖口渗出血迹——那分明是问心镜反噬造成的伤口。

"今日审讯到此为止。"玄霄子疲惫地摆手，"林小凡暂回外门候审，苏师侄留下详述。赵虎押入思过崖！"

人群散去时，林小凡感觉有东西落入袖中。老酒鬼擦肩而过的瞬间，沙哑的声音钻入耳膜："子时，后山老槐树。"

暮色西合，林小凡躲在柴房检查袖中物件——是半张焦黄的羊皮纸，上面用血画着复杂的经脉运行图。当他指尖触碰到某处穴位时，掌心血纹突然亮起微光，烧火棍在布袋中发出共鸣般的轻颤。

"原来如此..."他着纸上那句"器血同源，心守则明"，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
月光下，苏清雪的白衣泛着淡淡蓝晕。她将一包药草从窗缝塞进来："敷在掌心，能暂时压制魔纹。"停顿片刻，又补充道："我不是在帮你，只是不想看问心镜误伤无辜。"

林小凡捏着药包，喉咙发紧："为什么..."

"器物无正邪。"少女转身时衣袂翻飞，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，"这话是你说的。"

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。林小凡望向后山方向，槐树的轮廓在月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。他摸了摸发热的烧火棍，突然发现羊皮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：

"问心镜己记下你的气息，下次满月，魔教必至。"

夜风吹熄了油灯。黑暗中，少年掌心的血纹如活物般蠕动，将药草染成诡异的紫黑色。柴房角落的阴影里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低笑。